那天吊在天花板上的气球炸开丰益国际。
蓝色的花瓣落了晚晴满头。
是个儿子。
我们喜极而泣，随即又立刻陷入巨大的恐慌。
这回我更加谨慎，几乎不让她干一点活，她吃的所有东西，我都要查查她能不能吃，再亲自尝了才喂给她。
我连夜下单所有可爱的婴儿用品。
幻想着儿子穿上小西装的模样。
可本该休息的苏晚晴突然闯了进去。
眼睛红得吓人，呼吸粗重，浑身滚烫。
我连忙拒绝，
“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啊！”
可她对我又撕又咬，将我捆在床头，跨坐在我身上忘情的呻吟。
在那一片混乱里，我好像听见了孩子细细的哭声，仿佛在跟我说再见。
苏晚晴又被送进医院抢救。
展开剩余87%岳父岳母将我打的只剩半条命，让我跪在苏晚晴的病房门口，被无数人指指点点。
直到我跪了水米未进，跪了整整三天晕倒，才终于见到苏晚晴。
苏晚晴坐在床头削苹果：
“都是你自己不小心，不过你也受到惩罚了，我不怪你。”
“别担心，医生说没有伤到生育功能，我们还能生。”
我没有任何犹豫，夺过她手里的刀，重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。
岳父的耳光紧随而至，打到我耳膜穿孔。
他尖厉地骂道：
“丈夫满足妻子是天经地义！谁让你自己不小心！”
“孩子没了可以再要，我女儿憋坏了怎么办？！”
“总比她出去找别的男人强！”
所有人都围过来，劝我想开点。
我想不开。
满脑子都是被快递通知已发货的母婴用品丰益国际。
但好像用不上了。
是我没用，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。
宝宝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爸爸太懦弱，所以不要我了？
可他善良地原谅了我。
半个月后，苏晚晴再次怀孕，他重新回到我们身边。
我直接把苏晚晴送进最好的妇科医院，强制要求住进全封闭的软垫房间，让专业人士二十四小时照顾她。
她没有拒绝，乐呵呵的接受最高档的服务。
我每天感受着苏晚晴肚子里小生命的成长，知道宝宝还在，一直陪着我们。
他出生那天，我发了高烧，跪在产房门口伏地磕长头祈求母子平安。
彻底昏迷前，耳边传来他响亮的啼哭。
我哭了。
内心的压抑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。
我给他取名为念安。
但这不是来自上天的恩赐。
是我善良的儿子，给我这个无能又绝望的父亲，最大的恩赐。
“哇！姐夫笑了！他笑了啊！”
陆泽宇刺耳的惊呼猛地将我从回忆里拽出。
我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角。
是的，它在上扬。
只要一想到念安，我不安的心灵总会被他抚平。
苏晚晴明显松了口气，整个身子松弛地陷进沙发里。
陆泽宇兴奋到拍手：
“姐夫，你输定啦！更刺激的还在后面呢！”
我顺从地折下第三根手指。
陆泽宇想接着开口，却被苏晚晴捂住嘴巴：
“他喝多了丰益国际，我送他回去。”
周围的人打量我的脸色，讪笑着打圆场。
陆泽宇却不干，用力掰开她的手，大声嚷嚷道：
“都不准走！我还没说完呢！”
他指向我，声音尖利：
“今天都是出来陪姐夫的，没看见他都没动吗？我看谁不懂规矩敢走！”
苏晚晴转向我，眉头紧锁，语气里全是责备：
“还没玩够？林墨言，你到底还想让大家哄你到什么时候？”
我握紧手里的包，抬起头，第一次真正地看向她：
“不够。”
陆泽宇得意地掐了下苏晚晴的屁股：“听见没？还不坐下！”
苏晚晴娇嗔地捶了下他的胸口，声音却软了下来：
“他心情不好就让他自己待着，就你心软，非要凑上来。”
陆泽宇撅起嘴：“姐夫这种男人嘛，心思都很敏感的啦。”
其他人左顾右盼，没有出声。
陆泽宇刻意压低嗓音，抛出下一个炸弹：
“继续继续！”
“我有次戴着恐怖面具上过高速哦！”
苏晚晴脸色骤变，本能地侧身挡住陆泽宇，警惕着我：
“那次他就是贪玩！不小心吓到了念安而已。”
“后来念安不也没事吗，你别又上纲上线！”
念安……没事吗？
记忆再次涌现。
我们一家和苏晚晴的好友相约自驾游。
高速公路上，念安握着蜡笔在后排安静地画画。
他从不哭闹，像是知道我的处境，从不让我为难。
就连发烧呕吐都会先说对不起。
我的念安，是个腼腆却善良到骨子里的孩子。
我笑着问他画的是什么。
他小声说是秘密，害羞地别过脸看向窗外。
突然，他整张脸血色褪尽，发出一声我这辈子听过最凄厉的尖叫。
我猛地扭头。
与我们并行的车副驾上，一张鬼脸正紧贴着车窗朝我们龇牙咧嘴。
苏晚晴也被惊动，方向盘猛地一打，车子失控撞向护栏。
一阵天旋地转。
我被撞得满头是血，挣扎着拼命向后伸出手。
我的念安，我小小的儿子，被变形的座椅挤压成一团，像极了蜷缩在子宫里的胚胎。
他的画本跌落在血泊里。
上面用彩色蜡笔，笨拙又认真地画着一张男人的笑脸。
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——爸爸。
他才三岁。
就已经会画爸爸了。
我笑着，眼泪却疯狂奔涌，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。
那张画最后被血浸透，烂掉了。
而我的念安从那一天起，不会说话了。
他把自己关进衣柜，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浑身发抖。
一次次将我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医生沉默良久。
最终，也只是哑声道：“活着就好。”
我再也没听过念安叫我爸爸。
这是惩罚。
惩罚我的愚钝，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，才不配被儿子依赖。
指甲陷入掌心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。
陆泽宇的笑恐怖又刺耳，他整个人腻在苏晚晴身边，用指尖戳她的胸口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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